连趣部长
→兼国务院全国紧俏连环画协调办公室代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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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摊0 y) J2 ], o" i: V0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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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摊 在我的文学生涯中,超过许多学校、许多语文老师所教给我的,便是费老头的小书摊。 " [$ Z: v5 {3 B# T1 U
, M F* m9 B# v+ f$ d8 t; I 小书摊放在弄堂口朝南的排屋前,那是孩子们上学要经过的地方,旁边有个给水站。冬天太阳很好,一面晒太阳,一面看书,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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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架上千册小人书,都是连环画,二三条长凳,整齐不整齐地排列着,供孩子们坐;他自己则泡一壶茶,坐在竹椅上,用慈祥的目光,看孩子们读书。 9 j: R5 I( ]6 k
9 }5 D4 d$ V' u5 \2 r 我12岁那年,从乡下到上海。父母住在棚户区,很简陋,没有玩的伙伴。这里的孩子还欺生,向我挥拳头,骂我是“蛮子”。解除孤独,磁铁般吸引我的,惟有费老头的小书摊。 8 B* V; E! U- a: y2 Z
' j; n L" o6 L! ]& F' o 长长的暑假,我到上海小学转读的事没有着落,便天天向妈妈要两分钱,去小书摊看书。 + ]- z& G5 I; k6 d* {
% }4 u5 g* g8 B$ N, u 费老头的书是分档次的。档次不同,书价不同。新书,一分钱一本;旧书,一分钱两本。有时,费老头会将一本厚书拆开,装订成两本,多收我们的钱,但我们看得出来。 0 `% U1 Y% j) y' |1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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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和旧书不同架,分开摆,从不混淆。有时,我们趁他不注意,把新书拿到旧书架,冒充旧书。他会突然掉转头,高喝一声,做出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我们只好乖乖地把新书放回去。 6 @! y/ Q1 } C) {' {* Q
4 T" \2 z* C1 n9 [+ z5 [ 在小书摊,我读的书,一天天多起来。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三侠五义》《武松打虎》《桃园结义》《画皮》《茶花女》《鲁滨孙漂流记》,古今中外,林林总总,许多情节,许多人物,我都背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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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Z- ?( H. y" _. \( ~/ A+ { 虽然我是乡下来的孩子,一张四方脸,剃一个平顶头,稚气未退地穿一件妈妈做的灰色中山装,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坐在费老头的小书摊前读书,却极守规矩,极认真,付钱也不含糊,从不赊账。费老头在一大堆孩子中间,一眼就能把我区别开来。 * T5 `7 y0 e0 H* q C; e" r
3 R8 ?3 d7 }. F. c, B8 ^* ^$ R 有一次,他伯乐相马般地对我端详了好半天,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伢子,长大了怕要中状元的。”有时我没带钱,他也会叫住我,叫我看书。我说:“没带钱。”他说:“不碍事,不碍事,你看好了。”有时,他家里有事,他对我说:“伢子,帮我照看一下,我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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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u+ G0 i/ ^4 H% N. W; } 我先在一所私塾小学读了几个星期,转到叶家宅路小学,成绩不好,父母很担心,再转到长寿支路小学;后来考上江宁中学。那时,我已经习惯于向妈妈要五分钱,到旧书店买书读。费老头看我疏远了小书摊,很难过。有时,他会留恋地问:“伢子,你什么时候再来?”但我人大了,兴趣变了;不久又搬了家,终于没有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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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9 Q. `7 s. E. m+ a 妈妈有时回老家,总看到费老头抱着孙子晒太阳。他已多年不操此业,靠一个独生儿子生活。儿子、媳妇对他不好,虐待他,还打他。他向妈妈说过一次;后来,妈妈在弄堂口就再也没有见到费老头。40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费老头的消息。 2 ^8 L- G6 r8 h# f7 n0 H
1 E9 q% n" [1 Q3 h) w 过年的时候,我去看妈妈,无意问起费老头。妈妈说:费老头已经死掉20年了。我听了“啊——”地一声,一阵浓浓的惆怅袭来,心里很难过了好几天,好像死去的,不是费老头,而是我童年刚到上海读书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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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8 Z1 {% L6 c0 v; r% C/ e 推算费老头死去的那年,正好恢复高考,我考进一所大学中文系读书。我接触文学,喜欢文学,走文学道路,已经死去的费老头和他踪迹全无的小书摊,是我心里纪念碑一般永恒的起点。
" ?! S8 o: M: Q) @8 F文:曹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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