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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批林批孔: 一个历史学者的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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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竹

发表于 2010年2月23日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一场自上而下的“批林批孔”运动开始了,对那些饱读经典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岔路口,他们必须做出选择。这不是一道“学术题”,而是一道“政治题”。</font></p><div class="AddTxInfo"><font size="3"></font></div><p><font size="3"></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那个夜晚冗长,沉闷。</font></p><div class="AddTxInfo"><font size="3"></font></div><p><font size="3"></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飞机晚点了,从广州到上海飞了四个多小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12点了。” 今年86岁的中山大学<st1 productid="历史系" st="on"></st1><st1></st1>历史系<st1></st1><st1></st1>教授李锦全清晰地记得那一天,1973年8月7日。</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他的老师杨荣国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在之前的“文革”风暴中,杨荣国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但是他的妻子陈慧敏在之前一连串的运动中被折磨成精神病患者,这一年突然离家出走,不料在佛山县的一条小河里溺水身亡。</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一向不苟言笑的杨荣国情绪低落,其时中山大学驻校军宣队的负责人颇为同情其遭遇,就派杨荣国外出“参观学习”,实际上并没有安排任何任务。为了照顾杨荣国,还特地派了两名青年教师李锦全和黄佳耿陪同。</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但是出行第一天就颇不顺利,先是飞机晚点,之前联系好的接待人也找不到下落。三个人坐着民航的免费车到了市区的办事处,却找不到住宿地点。在彷徨无计中,似乎只有坐等天明。李锦全回忆说,“<st1 productid="杨荣国" st="on"></st1><st1></st1>杨荣国<st1></st1><st1></st1>先生平常也相当严肃,也极少跟人闲聊天。我们三个人只有干坐着。”</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有位值夜班的女职员,看见三个人坐着,其中还有一位老头,就走过来问:“这位老同志从哪里来的?你们准备住那里?”黄佳耿回答说,这位老先生是广东中山大学<st1 productid="杨荣国" st="on"></st1><st1></st1>杨荣国<st1></st1><st1></st1>教授,这次来上海参观学习,已和市革委打过招呼,刚才电话联系,说可以住在和平饭店,但由于深夜没有车去所以为难。</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女职员听后,没说话。过了会,忽然说:“今天《人民日报》发了篇批评孔子的文章,广播电视到处转播,作者署名是杨荣国……”黄佳耿忙说:“杨荣国就是我们这位<st1 productid="杨老" st="on"></st1><st1></st1>杨老<st1></st1><st1></st1>先生,现在去和平饭店有困难,民航站能否帮忙解决一下?这位女士可能认为杨荣国在《人民日报》发表重头文章,又在全国联播转载,似是很有来头的人,于是答应帮忙联系。不久就开来一辆小车,将这三位不速之客送到和平饭店。</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拖着一身疲惫的杨荣国来到上海时,只想休息休息。却没想到这是改变他此后命运的一天。</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strong style="font-weight:bold"><font size="3">孔子是个什么人?</font></strong></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南子长得漂亮,孔子对她有野心,特地去会见她,由此可见孔子的所谓品性,所谓道德,看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孔子并不那么正派”,这是1973年,以研究中国古代思想史为职业的杨荣国针对“子见南子”一事写下的一段评语,后来的研究者称杨的文字简洁、通俗,由此可见一斑。</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孔子是个什么人?</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73年的追问来得凌厉而迫切。起因是有个人写了一句孔子的话送给了自己的老婆,这句话是“克已复礼,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写字的人名叫林彪,这个其时中国的“二号人物”在1971年的“九一三事件”中折戟沉沙,直接导致了毛泽东大病一场,至1973年才渐渐康复。有资可查,勤于读书的毛泽东在病中读了大量的古书,从1972年到1973年7月读的主要是历史传记;1973年8月到1974年7月读的主要是历史上的法家著作,包括韩非子、柳宗元、王安石等人的著作。</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正是在这一年开始写《春秋战国时代思想领域两条路线的斗争》,“两条路线的斗争”这样的术语的创始人是毛泽东,在毛泽东亲自参与修改、确定的党内路线斗争共有“十次”之多。</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据杨荣国的女儿杨淡以回忆,杨荣国受毛泽东影响极大。“抗战时,一本毛泽东同志著的《辩证唯物论提纲》(是当时只在地下党员中传阅的油印本,未公开发表。它是毛主席在抗大的哲学讲义,是毛主席哲学思想的主要内容,也是《实践论》、《矛盾论》的前身)油印本,他随身携带了数年。1946年,他用“季■的笔名为此提纲写了前言,由桂林文化供应社出版,印发了两干多册。这本提纲,他读过不知多少遍,受到了深刻的教育与启示。……他以此为指导思想,运用史论结合的方法,创作了《中国古代思想史》、《孔墨思想》、《中国十七世纪思想史》等书。”</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在此一时期写就的《孔墨思想》里,杨荣国将孔子描述为“出身于旧的贵族,他非常不甘心旧的社会就这样没落下去,总在想方设法把这一旧社会维护住。”杨荣国甚为推崇墨子,称其“和孔老夫子成了敌对派,<st1 productid="孔老" st="on"></st1><st1></st1>孔老<st1></st1><st1></st1>先生是在如何维护贵族,墨子则反是,他就甘和下层社会为伍,来反对贵族。”</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同一时期,更为流传广泛的则是郭沫若的《十批判书》,郭在其中的《孔墨批判》中,显然更倾向于尊孔抑墨。学界翦伯赞、杜国庠、侯外庐等亦都在此时涉入这场学术争论,但其后国内局势的发展显然吸引了更多的目光,这场争论并未展开就已结束。</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至于毛泽东怎么样关注到杨荣国,据刘大杰回忆,1965年6月20日,毛泽东在上海找他谈话,“这天,主席本想找三个人谈话,周谷老(周谷城)、我、还有一个杨荣国。杨荣国写了一部《哲学史》,可能主席觉得还不错,想找他谈谈,以为他在上海,其实他不在上海,在广州中山大学。”另据陈晋在《毛泽东之魂》一书中记述:1968年10月的一次会议上,毛泽东又一次说:“广东的那个杨荣国,我也没有见过这个人,看过他的书,听说怎么样也不好,也逮起来了。在党校教书那个赵纪彬,这两位都是反对孔夫子的,所以我们对于这两位都有注意看。此外,还有北大一个教授叫任继愈,他也是反对孔子的。”</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之所以成为批孔的大红人,大概此时已有先兆了。</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二千多年来,一直被反动的统治阶级尊为“圣人”的孔子,究竟是个什么人?”1973年,当杨荣国再次动笔写“孔墨”之争时,并非要重新挑起争论,但是他将“儒法之争”写成“路线之争”显然触发了毛泽东的敏感神经。这一年5月,江青在毛泽东住处,看到桌子上放着郭沫若的《十批判书》大字本。毛泽东给了江青一本,并说:我的目的是为了批判用的,顺口又念了一首诗:“郭老从柳退,不及柳宗元。名曰共产党,崇拜孔二先。” 同年5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便传达了毛泽东关于要批孔的意思。此后,毛泽东多次谈到《十批判书》的尊儒反法问题。</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正是此时接到了那个神秘的“约稿”。李锦全回忆,此文并非杨荣国主动而为。“1973年大概是四五月间,《人民日报》汪子嵩专门来约稿,至于何人授意,当时是不能问的。文章写完后几个月没有消息。”</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另一位学人赵纪彬此时也接到了来自上峰的命令,让他迅速地写出一篇《孔子诛少正卯》的文章。1973年8月,赵按照上面的指示,完成了《诛卯》一书的修改,9月14日,赵听到江青的批示:“作者历史上有问题,著作的观点是正确的。《关于孔子诛少正卯问题》和《论语新探》这两部书,都要出大字本、小字本两种版本。”</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书的出版超乎寻常的迅速,十天之后,赵就收到了《诛卯》的小字本样书。</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这一年的8月3日,毛泽东看到《人民日报》情况汇报2253号登有杨荣国的《孔子——顽固维护奴隶制的思想家》后,写下四个字的批语:杨文颇好。</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73年8月7日,《人民日报》突然在重要位置刊发了杨荣国的《孔子——顽固维护奴隶制的思想家》。接着全国各大报转载,各电台纷纷广播。8月13日,《人民日报》又刊出了杨荣国的另一篇作品《两汉时代唯物论反对唯心论先验论的斗争》。“南杨北赵”成为这一时期反孔中最耀眼的明星。</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林彪,那个即将和孔子并列受批判的人,在8月20日被开除出党。</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strong style="font-weight:bold"><font size="3">“巡回演讲”</font></strong></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红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事情。</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陪伴杨荣国前往上海等地散心的李锦全亲历了这一过程。据李锦全在其新著中回忆,他们在上海安顿下来后,就准备去复旦大学参观学习。在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发生的一幕令他记忆犹新,有一个人从外面跑进来叫“杨老”,杨荣国站起来应一声还未知是谁,那个陌生人却非常热情地几乎把杨荣国抱住,口中连连叫道:“好呀!好呀!杨老,您的文章发表,并在全国转载和广播,非常重要!”杨荣国对此突如其来,一时难以反应,只是“哦、哦……”这个陌生人是当时上海写作组的负责人朱永嘉,正是其时姚文元手下的得力干将。</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大概对杨荣国本人不好当场发问,热烈祝贺后朱永嘉把同来的李锦全拉到墙边,想了解文章的发表过程。李锦全如实说:“这原来是《人民日报》的约稿,至于过了好几个月后突然发表,内中经过我们亦不知情。杨荣国也是昨晚到上海在民航办事处才知道的,其他情况无可奉告。”朱永嘉听后没有作声,神情颇感意外。`</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据朱永嘉后来回忆,这一年的8月上旬他曾在姚文元的秘书<st1 productid="胡鼎" st="on"></st1><st1></st1>胡鼎<st1></st1><st1></st1>君处看到过毛泽东用粗红铅笔写在日历纸背面的那首律诗,<st1 productid="胡鼎" st="on"></st1><st1></st1>胡鼎<st1></st1><st1></st1>君叫他用脑子记,不准抄录。“当时我读了毛这首诗,还没有敏感到姚要我读这首诗,是要我写文章批林批孔。”连经常和上层打交道的写作班子负责人都摸不透最高领导的心思,其他人可想而知。</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但隔天朱永嘉就接到了姚文元的电话,在电话中姚文元让朱好好学习毛诗,并追问说:“杨荣国已经写文章了,你们怎么没丝毫动静呢?”朱永嘉说:“这样我就坐不住了。赶紧把郭沫若的《十批判书》找来,读了《吕不韦批判》和《孔子批判》那二篇文章,酝酿写作的提纲,翻阅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凭我过去读书的印象,第二天一早便找王守稼来,讨论文章的框架和提纲,由王守稼执笔,结合柳宗元的《封建论》写了一篇《论尊儒反法》的文章,我改定以后,便抢先发表在《学习与批判》的创刊号上。”</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在上海“罗思鼎”写作组紧锣密鼓开始写作“批孔”之作的时候,率先“批孔”的杨荣国的出现自然令朱永嘉大为紧张。后来朱又邀请杨荣国到复旦作了一场“评法批儒”报告,上海市文教系统的官员们都参加了听报告。李锦全说,“当时杨荣国并不拿稿子,他作批孔报告的内容,其实早在抗战时期写《孔墨思想》时已经定了调子,当时开讲只不过将一些古文辞句以通俗化口语来表达。”</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上海之后,杨荣国按计划继续前往南京。在南京又作了一场批孔演讲,同样是旧调重谈。在孔子的前面加上些修辞语“顽固、反动”等当时流行的调子,旧瓶里装的新酒就流趟开来。杨荣国此时动了去北京一趟的念头,但却接到了汪子嵩的来信,说北京情况复杂,暂时不要赴京。杨荣国遂与李锦全等商议行程,李锦全建议由南京直接发去河南,从开封经郑州、洛阳,顺道参观。北京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回程广州。</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接下来的旅程相当顺意,他们接连参观了开封的宋代铁塔和大相国寺。除了应景式的在开封师院作过一场学术报告外,过了几天相当平静的日子。</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第三天的时候,北京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杨荣国其时腿脚不便,由李锦全去代接电话。“对方称是北京大学李德良,由迟群、谢静宜建议,北大、清华两校党委决定,请杨荣国到北京作批孔报告,并说明天和8341部队副政委郭宗林到河南,邀请杨荣国一同赴京。”李锦全回忆说,当时他很吃惊,就想拖延一下时间,说原来活动定的还要去郑州、洛阳,等活动完了再去北京。没想到对方说已经买了机票明天就到,说完就挂了电话。</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其时的政治风云变幻令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今天是座上客,明天就可能是阶下囚。刚刚北京的汪子嵩来信说情况复杂,不要到北京,而马上两校却派专人来邀请,还有8341的副政委。</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意外,他们只好把接待他们的教育局的邓副局长请来告诉了北京来电。邓听后不敢作主,即电告了省革委刘主任,“文革”中地方首脑的政治敏感相当强,听到北京专人来请杨荣国作报告,当然是大有来头,河南更想抢在前面。</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第二天李德良、郭宗林来到开封,但是河南方面强烈表示要在河南作完报告再去北京。李锦全回忆说,当时的他们的报告本来都是按“学术报告”安排,这时便有领导拍板说,“杨老的报告怎么能是学术报告,是政治报告。”于是就扩大范围,在郑州的“批孔报告”即由省革委的刘主任亲自主持,并在市内拉线广播,大造声势。</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在河南活动结束后,杨荣国即被两位“钦差”接到了北京。他在北京作了两场大型报告,一次在市内旧体育馆,一次在某校的露天大广场上。李锦全说,他讲的仍不过是在报上发表的那篇文章的发挥。但是“四人帮”并不在乎他讲什么,因为他是毛泽东所肯定的,发表了批孔文章的“领头羊”,所以急忙拉来为“帮”所用。</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但显然,此时的杨荣国并未明白自己的身份和作用。不过,即使他明白了,也可能会继续下去。李锦全并不讳言这一点,他说,“杨荣国的党性意识非常强,只要是党让他去做的事情,他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他自己就说,革命是第一的,首先是革命,然后才是学术。”</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的女儿杨淡以在回忆文章中曾经写过杨荣国初期的奋斗史,她说:“我父亲一到师院就这样以忘我的精神积极地投入了革命斗争的洪流。其时,他的母亲……我多年不见的年迈的祖母,还寄住在他朋友家;他的二女……我也多年不见,曾为地主作过丫头的妹妹还在孤儿院呢(最后只接回了我妹妹)。父亲为了革命的需要,顾不上家人,这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在他的心中,常想到的是革命利益第一、国家前途第一,他总是以一个普通的革命者,一个普通的共产党人自觉地严格要求自己。”</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73年的杨荣国认为毛泽东肯定他反孔,所以无论是写文章还是作报告,都是紧跟毛主席、党中央,为“文化大革命”政治服务。这个党性如此强烈的人,是绝对不会怀疑组织的。</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一系列的演讲,轰炸式的报道,让杨荣国成为各地诸候最受欢迎的人物,于是从北京回到广州后的几个月间,他又从东北到山东、湖北、湖南以及广西、云南等地四外巡回作报告,所到之处,都是各地党政主要领导亲自主持报告会,杨荣国自此跃上了其人生的顶点。</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strong style="font-weight:bold"><font size="3">被卷入的知识分子</font></strong></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74年1月18日,毛泽东批示,同意《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作为中共中央一号文件被转发到全党,“批林批孔”运动便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去世两年多的林彪好像又活过来似的,全国突然又对林彪大批特批,当时的歌谣唱着:“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嘴上讲仁义,肚里藏诡计。鼓吹‘克己复礼’,一心想复辟。红小兵齐上阵,口诛笔伐狠狠批。嗨!”</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0天之后,江青在新华社学习班讲话时,回忆了当时毛泽东看了郭沫若的《十批判书》——是为了“批判”而看的,又特意印发了此书。江青还说:“主席那天还给我讲了,杨荣国教授说孔子是为奴隶主服务的,这样我才看了杨荣国的文章。”她又说:“主席给我讲:北京才怪呢,北京就不欣赏上海、广州的学者。现在北京不同了,北大、清华的教授、助教和青年三结合的班子搞出了《林彪与孔孟之道》这个材料,立了大功。”</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一场自上而下的“批林批孔”运动开始了,对那些饱读经典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岔路口,他们必须做出选择。</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的选择其实是一以贯之的,1953年杨荣国来到中山大学,成为中山大学的八大教授之一,当时的八大教授中,大多属于旧派学者,如陈寅恪,刘节等,还有“资产阶级学者”,以民盟会员成份出现的杨荣国则是少有的“马列主义学者”。</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55年,刘节辞去了中山大学历史系主任,其辞职理由之一是因为当时声势浩大的批判胡适运动。挺身而出,写出有份量的批判胡适文章的正是杨国荣。在后来“拔白旗”中,对刘节提出批判的最有力的也是杨荣国。在抗战年代加入中共的杨荣国的秘密党员身份一直保持到1955年,此前他一直以民盟成员的身份出现,直到1956年始亮明党籍,出任中山大学历史系主任。李锦全在评析杨荣国“文革”前17年的学术生涯时,称杨在历次批判运动中,总是站在斗争的前列,学术为政治服务,这个信条他是相当执着的。</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的同事刘节显然持相反的观点,这个平时对人谈话时提到王国维、梁启超必恭敬地称呼“静<st1 productid="安" st="on"></st1><st1></st1>安<st1></st1><st1></st1>先生”“<st1 productid="任公" st="on"></st1><st1></st1>任公<st1></st1><st1></st1>先生”的人,从来不说自己老师的本名,是一个非常恪守儒家之学的学者,他在“文革”中表示愿意替老师陈寅恪挨斗,也因此和杨荣国在儒法之争中激辩不已。</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在批林批孔运动中,许多人已经开始按照杨荣国等人的观点,将孔子说成是“顽固地维护奴隶制”的“开历史倒车”的阴谋家。但是有一个人始终保持沉默,他就是梁漱溟。1973年12月24日,政协召开批林批孔的学习会。会议刚开始,有人就警告梁漱溟:“对政治问题保持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这里面有一个感情问题。” 说与不说都无法过关的梁漱溟只好表态:“此时此地我没有好多话好说。毛主席说过,允许保留不同意见。我对当前批林批孔运动持保留态度。至于如何评价孔子,我有话要说,我准备专门写篇文章。但我的文章不能公开发表,怕有碍当前的运动。”性格耿直的梁漱溟说:“今天我们应当如何评价孔子?我们,是指今天的中国人。如何评价孔子,就是回头看过去,看孔子在中国文化史上的贡献……孔子本人已不会说话,不会申诉,大权掌握在我们手里,由我们判断,就要负责,要多考虑,而不要不负责任,考虑太少,因而抬高了他、贬低了他。这与孔子无损,与我们则不好,没有尽到责任。”</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更多的人则在高压之下屈从于政治,哲学家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说:“1973年秋天,有一天,校党委政工组叫我去清华开会,会议由迟群、谢静宜主持,说是要组织力量批林批孔,成立北大、清华两校大批判组。谢静宜拿了一本赵纪彬的《孔子诛杀少正卯考》给我,说:‘江青让你看看。不久还要找你谈谈。’后来并没有找我谈。”</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不久,冯友兰一反自己几十年尊孔的观念,对孔子的思想进行全盘否定与批判,他的批孔文章先是在《北京大学学报》上发表,毛泽东看了,改了几个字和标点,然后让《光明日报》加编者按发表。冯友兰奉命参加了“梁效”写作班子,还写作了一本小册子,名为《论孔丘》。毛泽东看到并表扬了这本书。他说:“有些人不知道孔的情况,可以读冯友兰的《论孔丘》……”。</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不仅仅是冯友兰和梁漱溟,卷入这场纷争的还有郭沫若、吴宓、任继愈、剪伯赞等,当时参与“梁效”(即北大、清华两校大批判组)写作班子的汤一介、周一良都深陷其中。80岁的吴宓一副拼老命的样子,他说:“宓不像×××那样,当趋时派。全盘否定孔子,……宓极不赞成。”又说:“没有孔子,中国还在混沌之中。”</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传统的国学研究者在此次的“批孔”风潮中很难全身而退,他们必须选择尊孔还是反孔,而这不是一道学术题,而是一道政治题。这一点,敏锐的外国观察者都已经注意到了。1973年9月25日《纽约时报》的“新闻摘要”称:“最近对孔子的批判把他描述为‘反革命’,并且明确地把他与林彪相提并论。” 11月3日则说:“从批判孔子说到秦始皇”,中国观察家猜测:“根据以古喻今的原则,孔子是否代表了周恩来,秦始皇代表了毛泽东。林彪在1971年曾经指责过毛泽东是当代的秦始皇。”</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这一年,作家陈白尘在日记中记录称:“外界传言某某发言中所影射之“大儒”事,果然属实!此辈这是在自掘坟墓了!目前维持大局不至于乱者,惟周公耳。自毁长城者必自毙!”</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沈从文则在一封家信中写道:“红红一上学即写批评孔老二,这位“孔老二”究竟是什么时人,作了些什么,也一点不知道。不久又批《三字经》,《三字经》内容,也不明白。凡事人云亦云,亦得个“优”。”</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被时代夹裹着前进的人们,在非常含蓄地传达着对“批孔”的反抗。据出版部门统计,从1973年下半年起到1976年底止,共出版评法批儒图书10403种,这种地毯式的轰炸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1973年12月30日英国《泰晤士报》发表莫格的文章认为:“孔子的书被禁,他的思想企图被根除,这一企图失败了。但是毛泽东的革命本身对中国人来讲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它是中国社会改造运动的历史继承之一。和柏拉图一样,孔子相信哲学家型的统治者可以创造一个更好的社会,毛泽东也是一样,但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来进行的。毛泽东力图改造中国,但是从孔子的角度看,毛泽东不是一个好的掌权者。”</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儒法斗争的演变渐渐脱离了最初的轨道,政治上的冲突后来催生了中国新的变局。</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即便如杨荣国,也对过多吹过头的宣传产生了怀疑。有一次在私下和弟子李锦全说,“儒法斗争在汉以前是没有问题的,在汉代以后有没有斗争就很难说。”不过,后来杨荣国还是同意了江青的说法,“儒法斗争不仅古代有,现代有,将来还有。”</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strong style="font-weight:bold"><font size="3">寂寞身后事</font></strong></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四处演讲作报告的杨荣国,身体渐渐不支。</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的女儿杨淡以曾劝父亲不要再四处作报告了,杨荣国于是在1975年底到北京协和医院进行住院治疗。</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到1976年6月的时候,杨荣国出院了。他先到长沙,湖南省委书记张平化要他做个报告,他做了,只是听报告的人范围极小;到广州后,王首道等人又要他做,他是很听话的人于是也作了。据李锦全回忆说,这个报告印发了几万份,《南方日报》也进行了报道。</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一生紧跟形势的杨荣国的政治敏感性在这一次起到了反作用,他原来批判孔子的时候还只是发挥自己原有的观点,现在则更加迎合时势。当时正是“批邓”风起,在这次的演讲中,他有一个非常醒目的小标题“邓小平也是孔老二”。</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76年9月18日,杨荣国和赵纪彬、刘大杰、朱永嘉、冯天瑜、冯友兰、周一良、魏建功等出席毛泽东追悼大会,名字在《人民日报》见报,这是杨荣国最后的辉煌。随即,“四人帮”倒台,杨荣国从云端跌入低谷,当他从北京回到广州住在某医院东病区时,有人向医院提出不能同“四人帮”的走狗和“反周总理的人”住在一起。医院无奈,只好把他搬到大病房,医生和护士也不敢多给予照顾。</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据杨荣国的女儿杨淡以回忆,他病重时大小便有时失禁,陪待他的女儿连扶他上厕所也来不及。在此期间,几乎没有人敢来探病。但是令这个身患绝症的人最受打击的,仍然是给他戴上的“反周总理”的帽子。</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杨荣国第一次品尝到了“影射史学”所带来的惨酷,据舒芜在《忆<st1 productid="杨荣国" st="on"></st1><st1></st1>杨荣国<st1></st1><st1></st1>教授》一文中说,“当时批判揭发中有一些过火不实之词,例如有此一说:美国总统特赠周恩来总理一种名贵特效良药,被移用于杨荣国身上,致使周总理不治,此说最使群情激愤,杨荣国最感冤屈,几次言之泪下。”</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舒芜在文中认为,鼓吹法家的杨荣国“大概直以为吾道大昌,天将以为木铎,却不知只是被摆到场面上利用利用而已,密室阴谋是不会让他这样一个老书生与闻的。他的悲剧是注定的。”</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后来广东省委原宣传部长张江明在一篇文章中为其正名说,“杨荣国病重住在北京协和医院时,听到悼念周总理逝世的哀乐,他主动提出参加周总理遗体告别仪式,医生同意;当他再次要求参加周总理追悼会时,因病情原因,医生未同意。医生和护士反映,在杨荣国整个住院期间,未发现他同‘四人帮’有任何政治关系,也未发现他对周总理有不满言论。”</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这大约是杨荣国最愿意听到的辩护词,但此时他已凄然离世。</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据李锦全回忆,晚年的杨荣国不再谈现实与历史,他去探望的时候听到杨荣国在读诗,怀念他的爱人陈慧敏。常常念的是元稹的“悼亡妻”之诗:“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一直徜徉在政治与学术之间的杨荣国,此时回想起的只有被逼害的爱人,那些无法保护她的日子成为他最后念念不忘的时刻。</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生活像一盏灯,像一个谜,有时甚至像一个梦。它在人生的道路上穿梭着,构成了整个人生追求,奋斗而又坎坷的历程。”杨淡以在回忆自己父亲的文章中写道。对杨荣国来说,他追求的目标从来没有迷失过,但是他的人生在来回穿梭中重新编织了他自己的形象。</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2009年12月,李锦全写完了《现代思想史家杨荣国》一书,他将家里挂了20多年的杨荣国拄杖的像拿给出版社作封面,在评述杨荣国的晚年际遇时他说:“杨荣国在北京作报告后才走向全国,因此在群众眼中,他这个“领头羊”也就是四人帮的马前卒,正是这种阴差阳错,在‘文革’结束、‘四人帮’垮台后,他就免不了由‘领头羊’成为‘替罪羊’,这种现象并非只出现在杨荣国一个人身上,不过他比较典型罢了!”</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font></p><div class="" style="padding-right:0px;padding-left:0px;float:left;padding-bottom:0px;margin:0px 19px 0px 0px;padding-top:0px"><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78年8月22日,杨荣国在孤独中离开人世。此年1月17日,吴宓去世。再往前一年,刘节死于喉癌。“反孔”与“尊孔”的代表人物在一年间先后离世,将“儒法斗争”的故事带往另一个世界。</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1982年6月,中共广东省委纪委对其作出结论:“杨荣国同志在‘批林批孔’期间,为迎合‘四人帮’所谓‘儒法斗争’的需要,不惜歪曲事实,散布了不少错误观点。但未发现杨荣国同志与‘四人帮’有组织上的联系。考虑到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同意不给处分。</font></p><p style="text-indent:2em;line-height:23px"><font size="3">此时,杨荣国已去世近四年。</font></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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