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田园短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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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砍柴　茅草绿在地沟边河坝旁田埂上，秸秆绿在芝麻地黄豆地玉米地棉花地里，在洲头，在平原上，它们的归宿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柴禾。 <br />　　秋风一吹，柴从外表黄到骨子里，这时，母亲搭着花头巾，腰弯成一张弓。每年她都是一条扁担、一把镰刀或棉花撬，去砍伐柴的思想。 <br />　　她把夕阳一把把撂倒，又一层层捆紧，鸟雀就挤到我家门前的柴垛上过冬。 <br />　　一膛熊熊的炉火陪着她走过了寒冷，又走进春天，越烧越旺。袅袅的炊烟，让她伺候了一生，等把炊烟交给儿女，她就化成了一缕青烟。 <br />　　我的兄妹接过她的扁担和柴刀，沿着她走过的路砍柴，他们不光想砍伐柴的思想，还想砍伐母亲没有砍完的星光和月光。砍着砍着，他们看见母亲慈祥的脸庞望着他们憨笑。 <br />　　他们听见母亲在唠叨别忘了给灶膛里添柴，膛火是族人的灯，不能熄灭啊! <br />　　 <br />　　插秧　许多籽粒结在草上，许多籽粒在低头思考，一千年不变的解释写在字典上。 <br />　　种子是祖先留下来的，时间让它不断进化，但怎么变更还是朝下生长，离不开水和泥土。 <br />　　像我的母亲。选择一个春天，把希望装进麻袋，沉到池塘的蛙声里，种子便跟蛙声一齐淹到了脖颈，一粒粒地湿漉破壳。 <br />　　父亲攒足了劲，把一麻袋月光从水中拎起，洒在耙平的春泥里。秧鸡躲在水沟里，没日没夜地把它叫绿。于是，全村人开始弯腰，插出一片绿色的诗行。我看见诗歌开始在日头下生长，秧扒碰到了她的腰，药水洒在虫咬的伤口上。 <br />　　我跟谷秧一起抽穗灌浆，测试着生命的极限，母亲打量我的目光就像打量满田的绿秧。 <br />　　我甚至把自己想象成一粒米，一粒母亲越淘越白的汗滴。 <br />　　汗滴缀着汗滴，就是一支谷穗。我跟我的兄妹牵手，就是一串籽粒，结在母亲这根稻草上。 <br />　　 <br />　　榨油　油，来源于田野来源于绿色，走出田野就被贴上绿色的标签。 <br />　　绿色的油菜，绿色的芝麻。绿色的黄豆，绿色的花生。绿色的棉花。这些原汁原味的名字，先是被摊在操场上曝晒，然后又被倒进窝里爆炒。晒来炒去，仍保持着生命的本色。 <br />　　父亲把木榨的骨头夹紧再夹紧，这些名字被夹得嘎吱响，油像奶水一样从她们身上溢出。 <br />　　有形的挤压，就这样把生命的汁水挤干，推向极限的圆饼像岁月的车轮。 <br />　　透过名字證明的厚度，我看见被挤压变形的父兄，油让他们皮肤光泽，也让他们骨骼弯曲。他们在昨天和今天之间，夹成了一块圆饼。 <br />　　他们把绿色的名字种到土里，看着她们葱茏金黄，他们把所有的营养一点点榨出，一日三餐地汲取，他们一天天成熟，有了精神和力量。没有油的日子，像老奶奶干瘪的脸。 <br />　　他们保持着榨油的姿势。穿过风雨烈日，他们身上一年到头淌着汗流着油。 </p><p>作者：徐后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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