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趣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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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恩师刘锡永先生
盘桂兴
今年7月18日是我的恩师刘锡永先生逝世30周年忌日。在这缅怀时刻,使我回忆起许多往事。我在广西艺术学院学习期间,直接受刘先生面聆教诲,至今历历在目。锡永先生是1958年由上海有关方面调来支援广西筹备庆祝建国10周年活动的。他来到广西后,分配在自治区文化局创作组搞创作。1959年春的一天,学院组织美术系学生参观创作组的作品,我看到刘先生画的具幅国画《黑旗军大败法军》。画面恢弘壮观,笔墨娴熟。我们这些刚入学不久的学生,头一回看见这么大的国画原作,眼睛瞪得老大,对刘先生高超的艺术造诣惊叹不已,当时我就想,刘先生能到我们学院任教多好啊!
老天不负有心人,我的祈盼很快就变成了现实。1959年秋季开学后的一天上午,刘锡永先生独自一人来到南宁西郊的广西艺专所在地,兴冲冲地朝我们的教室走来。我一看见便立即迎了上去,刘先生第一句话就说“我来报到!”当时,同学们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从那天开始,刘先生就是我们的老师了。
广西艺专(广西艺术学院的前身)的恢复是1958年大跃进的产物,首届招收的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刚入学时,我的绘画基础是比较差的,无论画素描还是画色彩,都觉得很吃力,曾产生过自卑感。我向刘锡永老师表白过我的心情,刘先生鼓励我不要怕困难,他说,有些学生自以为有基础,而路子不正,又不虚心,固守自己那一套,很难接受老师教的方法,所以进步不大;反倒是那些没有什么基础的学生,一张白纸,只要听老师教,勤奋学习,倒是容易学到东西。我听了感到刘先生这话很有道理,受到很大启发,给了我自信,调动了我学画的积极性,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刘先生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教临摹吴道子的白描《送子天王图》。他要求学生先要把稿子画准,然后又对勾线,渲染等技法进行示范。他强调勾线要“挺”,要把握线条的起笔和收笔,做到笔笔不马虎,把线描的基础打好。我按老师的要求,尽量使自己掌握这些技法。但看起来容易画起来难。比如渲染头发时,开始把握不好,把墨渗到脸部,结果前功尽弃。刘先生便要求我们在另外的宣纸上反复练习,掌握要领后再画正稿。
临摹只是学画的第一步,如何将从临摹中学到的技法运用到写生中去,又是另一回事。这时,刘先生又教我们对着模特儿写生,用两周时间完成一幅全身少数民族女青年坐像。要求作业人体造型准确,赋上重彩。这其中最费功夫的就是画女青年脸部的赋色了,如果脸部颜色画不好,整张画就失败了。因此,刘先生就一遍遍的耐心示范,从理论到实践上进行具体指导,强调赋色要“薄中求厚”,即用水适当,用色要薄,由淡入深,层层渲染。做到润而不焦,艳而不俗,把少女肤色的质感表现出来。我试着运用刘先生传授的技法,耐下心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画头部,果真收到了比较好的效果,得到了刘先生的肯定。
临摹与写生是学画的必经之路,是打基础, 按刘锡永老师的话说是“入门”。学画的目的是创作,临摹和写生老师可以手把手的教,但是创作是要靠想象力,而想象力是老师没法教的。按教学计划要求,刘先生带领我们国画班学生到郊区农村体验生活,一边劳动一边画速写。回校后就进行创作构图。我由于是第一次搞创作,没有经验,心中无数,好几天还拿不出草图来。焦急之余,又去翻找一些别人的印刷作品,想从中得到启发,冥思苦想,还是不行。后来只好去找刘先生请教。刘先生说:“你不是画过生产队那位饲养员吗,你认为她有什么值得表现的地方?”经他这一启发,我想起了那位爱队如家的老人,当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兴奋,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作品的轮廓。第二天上课时,我把小草图拿给刘先生看,并把我的构思说了,刘先生也颇感兴趣,他问我作品的题目,我一时却想不出来,答不上来。刘先生思索片刻说:“就叫《老来红》吧!怎么样?”在刘先生的指导下,我完成了这幅创作,并被选送参加了自治区的画展。有了这次搞创作的体会,使我对后来搞毕业创作,甚至毕业后如何搞创作,有了一定的经验。
刘锡永先生不仅是我们的人物课教师,而且山水课也是他教授。按照刘先生的说法,山水画才是他的专长。事实也是如此,几年来,我亲眼看见他画得最多的是山水画,而且功夫都很深。他说他的山水画不仅得益于他的老师吴镜汀先生的指教,在北京时,还经常到故宫临摹古画,使他从中掌握了许多传统技法。我们临摹过多幅他的山水写生小品。刘先生还带领我们到桂林,阳朔一带写生。他经常强调艺术要多样化,要求学生发挥自己的个性。他幽默地说:“你们不要个个画出来的画,都是刘锡永,那就不好了。”同时,在山水画色彩方面,刘先生经常提醒我们“宁可绿些,不可太黄,不然容易俗气。”这些教诲,我至今铭记。刘锡永先生整整教了我们三年工笔人物画和山水画。使我感受最深的是他教学认真,要求严格,言传身教,责任感强。广西艺专恢复之初,教学设备几乎一片空白,教材,资料极少,直接影响着教学。面对这一情况,刘先生于是自找教材,自作范画,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地进行教学。在教学中,他认真示范,耐心指导,身教重于言教,起点要求高,不许马虎了事。他经常检查学生的习作,而且首先检查习作的细部和局部,是否画得认真深入,然后再进行指导。他上课常常比学生先到课堂,一个上午四节课,很少离开教室。他在上海人美创作室时,一年中有不少连环画作品问世,可是来广西后几乎没有再画连环画,这都是他一心扑在教学上的缘故。刘先生要求学生平时要养成多看、多想、多画的习惯。除了多看参考书籍,多观摩别人的作品外,还经常邀学生到他家去看他作画。我因常到他家看他作画而学到不少在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受益匪浅。刘先生还要求学生在学习时要学会举一反三,善于类推,以此启发想象力和活跃思维。为了提高学生的造型能力,他除了要求学生平时多画速写外,还要求我们临摹并熟记一些连环画上的人物动态,为创作积累形象,打下基础。
如果说我学有所成,那完全应归功于刘先生的教导。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广西美协工作,由于工作和业务上的关系,我仍然有许多机会接触刘锡永先生,往往在创作中遇到困难就去找他请教。记得1973年我画了一幅创作,由于背景画不好,我便去请教刘先生,谁知他因病住院刚回到家里,看见我手里拿着画,便问我画了什么。我当时见他刚出院不忍心打搅他,可是刘先生稍休息了一下,就要我打开作品给他看,并且一边指点一边动笔示范。岂不知,过了几天他又住进了医院,刘先生患的是现在常见的高血压病,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住院后他就再也没能回来,我那张画上留下他的笔墨,可能就是他最后的绝笔。一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刘先生虽然离开我们30年了,但他在广西亲手播下的工笔画的种子,今天已经开花结果,并且已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成为广西画坛上的一支重要的生力军。每次举办的全区美展和全国美展上都有工笔画作品入选或获奖,刘先生当年栽培的学生不少已成为了国内知名的画家和教授,这些足以告慰在九泉之下的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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