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徐恒瑜老师的女儿来我家中借书,四川美术出版社要办一个展览,自己出过的书没有了。她讲王以时要借出十几幅原稿参展,本来还联系了欧治渝的,不想他刚刚去世。我一惊,记忆中的欧老师红光满面,说话神采飞扬,岁数也应该不是特别大,怎么就走了呢?网上一查,1945年生,2016年11月16日去世,享年71岁。
十六年前,我写了一篇《可贵者胆,所要者魂——谈川版<水浒>的艺术成就》,发在《连迷连趣》上,给他寄了一份去。几天后就得到欧老师的回信,谈了对《水浒》的理解,创作《误入白虎堂》的过程,甚至创作中的“小秘密”,非常精彩。这让我对欧老师产生了更深的敬意。
与欧老师通信的第二年,我专门去了一趟重庆拜访他。那时候,他还没有退休,在重庆美术出版社做编审。在他办公室,他讲自己最初是自学西画的,“文革”中画了很多街头的大幅宣传画和电影广告画,“文革”后开始画连环画,才慢慢转到中国画来的。欧老师讲自己的成名作是发表在《富春江画报》上的《爱国老人沈钧儒》,画得神形兼备,算是从中找到了创作中国画的感觉。
为了创作川版《水浒》,欧老师从出版社停薪留职,在家中专门画画。但是最初找不到感觉,整整一年没有画出一幅来。没有工资,是有很大压力的,但是,欧老师顶住了。一天,欧老师路过西安,听到苍凉的“秦腔”,感觉来了,画出了《误入白虎堂》最初的几幅。中间又画不出来的时候,就看国外的著名电影,像《巴黎圣母院》等等,就是欧老师在信中给我说的“小秘密”。
当时,我插话说,我把你停薪留职一年画不出一幅《水浒》写出来怎么样?记得欧老师还露出了一点腼腆的样子,说一年虽然是事实,太长了,就写八个月吧。现在,欧老师走了,这个也该公诸于众了。
欧老师画画是多么的认真呀,说得上对艺术抱有宗教般的虔诚。
晚上,我和重庆连友与欧老师一起吃的牛尾火锅,是欧老师请的客,还是重庆连友付的钱,当时我就没有搞清楚,大家都喝得有点醉了。又回到他的办公室,欧老师谈兴更高,记得谈了黄全昌——他就是艺术的苦行僧,欧老师说。还说,想来黄全昌应该是特别瘦,绝不会胖,就是海瑞那个形象。欧老师没有见过黄全昌,但心灵相通。
还谈到张光宇,欧老师是推崇备至的。那时,好像重庆美术出版社正在策划出《张光宇全集》。
欧老师又讲到自己创作的《水浒》,说创作前没有去过山东,是创作完《误入白虎堂》才出差到了山东,感觉自己的创作《水浒》,与到山东看到的感受是一致的。最后讲自己的艺术态度:古今中外,兼收并蓄。有一次路过一个庙子,看见一副对联,就永作自己的座右铭了:
两手把大地山河捏扁搓圆洒向天地毫无色象
一口将先天祖气咀来嚼去吞入肚中放出光明
是的,欧老师创作的《误入白虎堂》就是“放出光明”。有一次,我到徐恒瑜家,聊起川版《水浒》来,徐老师激动起来,说过“五百年无人可超越”的话。
第二次见到欧老师,是重庆第一届连交会上。为连友签名,他没有带章,在旁边的徐恒瑜就说你就盖手印吧,这样有点红的,才好看。欧老师欣然接受了,至今我保存有欧老师盖了大指姆指纹的签名本川版《聊斋》。中午,欧老师、徐老师与成都连友一起吃的饭。他听我说有一本老版的张光宇的《西游漫记》,我没有买,还很惋惜。几年后,我托杨东把这本买下了。他知道自己的《误入白虎堂》原稿在成都一私人手中,愿意出高价买回,托我办,我终没有办到。
此后,没有联系过;有时,也在脑中念及欧老师退了休吧,在画什么画呢?这次,突然听到欧老师去世的噩耗,痛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