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的魅力与借书引出的故事

dyt401 · 发表于 2023年1月8日 15:16

我的童年，小人书是最热门的 “玩意儿”。拥有一本新小人书就可以昂首挺胸、甩膀子，无视一切。找个地儿坐下来，沾点唾液一页一页翻看小人书，马上就会被好多小脑袋包围，别提有多神气。看了一遍还要看，上课忍不住放在课桌下看，晚上在被窝里用手电照着看，朋友之间传着看。

传着看是很容易弄丢的。于是小人书就不轻易借了，借出的小人书扉页会写上警告语，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若不还，再借就难”，也有更狠的，在后面加上 “如若不还，看见就骂，抓住就打”。再后来，谁有新的就保密了，且多是交换看。我跟凤珠是书友，他父亲是供销社主任，小人书特多。我们约定，谁有新的就说 “有一部新字典”。但这个秘密还是被发现了，因为我们经常 “买字典”，不正常。

为买小人书，有时是要付出的。跟奶奶去兴化，小县城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转的，飞的，吹的，极具诱惑；热气腾腾的包子，红红的糖葫芦，方方的炒米糖，令人垂涎欲滴。看我“饥渴”的眼神，奶奶要买，我坚持不要。奶奶怎么知道我的心思呢？直到要回帮船了，我才支支吾吾地说看中了一本叫《少林和尚斗刁猴》的小人书。奶奶摸着我的小脑袋笑吟吟地说，怎么不早说呢？看书是好事呀！

小人书的魅力，除了画面的人物栩栩如生，画面下的文字给人极度的想像空间外，还可以用一张美术作业纸，一支铅笔，临摹、放大画中人物，这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事；可以比谁画得好，关公的美髯长了还是短了，诸葛亮羽扇的羽毛是残的还是全的，是讲“规矩”的；尉迟恭用的是鞭，秦琼用的是锏，是要区别的；铠甲是鱼鳞形还是竹节形是要分清的。每个人都成了小画家，我床头的墙上就贴满了“杰作”，谁来了都会隆重介绍。也可以大声争论小人书的情节，在场要有没看过那本书的，争论会更激烈，显示看得多。我曾有过此“遭遇”，人家争论的小人书我没看过，只好眼巴巴听人家讲，看人家争论得面红耳赤，仿佛也在看小人书一般，至今还记得那小人书叫《小铁与大橹》，至今也没看到。就因为成天看小人书，争论情节，口无遮拦，逢年过节，妈妈就会没收小人书，生怕过年时说不吉利的话。

连环画看了一本就要看下一本。有连环画的人不多，一则，全套买下来价格不菲；二则，全套保存完整不容易。我是出名的小人书迷，手上有几十本，但都是独本。有一套连环画，哪怕能看完一套连环画成了我的梦想。村里只一个人有，就是吴鸿。他家都是下放的城里人，家里书很多。他高中毕业后被父母限在家里复习功课。凤兰高中毕业后就务农了，跟我姐姐很要好，常到我家玩，生性活泼的她，喜欢笑，一笑，身子如柳摇曳，样子很好看。这银铃般笑声，会引得屋前的吴鸿透过窗户看一看。

吴鸿家我很少去，因为人家是城里人，跟他又不是一个年龄层次。一次，他推开后窗向我招手，问我想不想看连环画。我说当然喜欢。他提出，为他送信，一次一本，但要保密。泄密就不能继续往下看了。

信送到位了，凤兰总会给我瓜子等小吃，所以我也乐意替她送信给吴鸿。原来凤兰跟吴鸿以前就好，常来我家也是因为他。凤兰笑嘻嘻看信时，我一边看连环画，一边吃东西，那时光很是开心。但好景不长，据说吴鸿的父亲找凤兰了，说不是门当户对，乡下户口不行。凤兰很少来我家玩了，来了也不再大声笑了。最倒霉的是，吴鸿不再要我送信，连环画中断了。

陆文龙的双枪无敌，岳飞怎么办呢？急死了，梦里都在替岳飞担心。终于忍不住站到他家屋后，用竹子轻轻划窗子。窗子开了，吴鸿给我两本连环画，并给我一封信，轻声说 “一定保密”。

这次，凤兰没有给我小吃，神情冷淡，拆开信慢慢看时，尔后笑容漫上脸庞，这是我渴望的，但笑容倏忽消逝。她也给吴鸿写了封信。末了，她要我以后不必再替吴鸿送信了，她也不会再回信了。我恍惚了，这可关系着我的连环画呀！凤兰知我心思，只是说“你去吧，他知道怎么做”。

吴鸿收信后把《岳飞传》整套连环画给了我。他看信时一样地笑，也一样倏忽消逝。

吴鸿考上了大专，凤兰老是在村口等邮递员，问有没有她的信，始终没有等到。凤兰在那一年早早嫁了人，很远，人也很少回来。

如今，那套连环画已不知所终，连环画的故事却深深刻在我心里。
（来源：泰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