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里的上美书和马路上的连友

hky1966

     今天下午去火车站送人，送完站一看时间尚早，天气也不错，不想马上就回家，决定到附近一别三年的联合书城去逛逛。

    上了二楼一看连环画还在老地方，满满五个大书柜，都上着锁，其中上美的就占了两个柜子，红函蓝函、阅读本、和各种大小精琳琅满目。

    我急忙叫来营业员打开装上美书的专柜，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根据一字并肩王兄在连趣提供的大小精书目，发现近两年出的书除几本热点书外，其它的基本都在，并且很多书都被人开了封。我明知故问的问营业员，有没有《三里湾》？她一脸苦笑的回答我说：咋都问这本书呢？连我都没见着《三里湾》。我惊讶地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三里湾》到货后根本就没上架，全都被人订走了，所以她都没见到书是啥样。我问她被谁订走了？她说被网站订走了。我问哪个网站？她含糊其辞地说是书城的网站。也不知是不是指的联合书城自己的网站？

    我又问她柜子里这些上美的书卖的快不快？她说不快，每次来新书有些老顾客一看没有他们要的品种就走了，剩下的也有人买，但不多。

    看来上美每批书要是没有一两本热点书捆绑着销售，那些绘画很一般的根本就卖不动。特别是新华书店都是代销，书买完了才会给出版社打款，卖不掉就返货。人家根本就不拿上美书当回事。就说书的包装吧，营业员跟我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又去忙别的事去了，根本不管我会不会给这些书开封，我想看哪本的内页就能看哪本。其实上美书在书店里的待遇还不如字典。这让那些无限热爱上美的同学情何以堪哪。

    既然剩下的这些书不用捆绑了，可以单买，还能打折，我想至少应该买一本来表达一下对上美的心意。挑来挑去，相中了一本被开封的《焦裕禄》，顺手翻开仔细看了看，结果失望的发现印的很一般，比精百强不了多少。有几页的线条还印的断断续续，模模糊糊，还有几页的线条印的又粗又黑，好像缺一部分原稿。本来我就抱着可买可不买的心态，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心灰意冷，打消了购买的念头。幸亏书被人开封了，让我看到了内页，不然我又会少吃一只烧鸡。

    离开书城我正往公交站点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猴哥！我心里一惊，因为我姓侯，上大学时被同屋的寝友起了个猴哥的外号，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么叫我的人肯定是老熟人。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当年的大学同窗曲老五。我们寝室一共八个人，按年龄大小排序，他排第五，叫曲老五，我排第七，叫侯七。

    大学毕业后，这些同学都各奔东西了。同城的在90年代还办过几次同学会，2000年以后人就聚不齐了，有的去了北上广，有的英年早逝。慢慢的就散了。

    看到十多年没见的曲老五我很高兴，他毕业后被分到一个中学当了语文老师，听说现在是教导主任了。

    寒暄了半天，我看见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再一看袋里的东西太眼熟了，这不是上美的蓝函吗。难道他也喜欢连环画？我急忙问他这些书是在哪买的？给谁买的？他说就是刚在联合书城买的，给自己看的。

    我说刚才在连环画柜台那怎么没见到你呢？他说，那你是刚来吧，我都溜达半天了，我买完书去一楼了，看见你正往外走，就追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接着经过一番交谈我才得知，原来曲老五买连环画的时间比我还早。据他说，是在2003年去重庆路书店给孩子买课外书时，无意中发现了再版连环画，其中有一些都是自己小时候看过的，看着特别亲切，本来想买给孩子看，可是孩子不愿意看，说没意思，结果曲老五自己看上了，还越看越上瘾，最后就变成自己的课外书了。他说喜欢连环画主要还是出于一种怀旧心理，想重温一下儿时的感觉。另外就是连环画脚本言简意赅，配上图更是通俗易懂，用脑过度的时候看看可以放松一下精神，调节一下心理压力。还说毛主席在工作之余，为了休息也看过小人书呢。曲老五说他最喜欢的是套书系列，比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西汉演义、楚汉相争、聊斋、东周列国、说唐、岳传、杨家将等等，而且买的都是这种物美价廉的红函和蓝函。因为有些书放在办公室被同事拿走要不回来了，今天来补几套。

    听他讲了半天我终于明白又遇到了一个小人书患者，脱口而出：原来你也是个连友啊？他一脸茫然，问我连友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我也不想跟他解释了，又问他上没上过连趣网？他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又问他平时都在哪买连环画，他说当然是新华书店了。很显然他没去过鲁哥的实体店和其它几个可以买到再版连环画的地方，也不知道网购什么的，在某些方面完全是个外行。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看连环画，喜欢连环画，连环画确实给他带来了乐趣，也给自己找到了忠实的读者。

    交流了一会他又问我，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这么说你也喜欢连环画呗？

    我说是，我也买连环画，但比你档次高一些，我都是挑绘画好、印刷也好的精装书买，不买这些低档的蓝函。

    他不以为然的说，我不懂美术，就看个热闹，我不管画的水平咋样，印的好不好，清楚就行，好看就行。不像你们懂美术的要求那么高。

    他把我当成懂美术的了，是因为大学时我给系里画过黑板报。其实我只是在上小学时学过几年美术，上中学后就放弃了，后来再没摸过画笔，那点美术知识和功底早就被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说起画黑板报我还想起一件陈年往事，现在回忆起来也是饶有趣味的。

    那还是在1985年年底，我们系要举办一个辩论会。地点就选在平时用的阶梯教室，需要在黑板上搞点美术画和美术字装饰一下背景。我想在同学面前露一手，就毛遂自荐的承担了这项任务，之后利用午休时间在教室里就干上了。我记得我画的是一个少女抱着一摞书籍站在高山上目视远方，背后是一枚正要发射的火箭。画要表达的意思是勇攀科学高峰，向21世纪进军。

    教室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吃完午饭不愿回寝室的男生。当时我只有19岁，满脑子资产阶级腐朽思想，一看教室里没啥人，就想搞个恶作剧，用粉笔画着画着灵机一动就把火箭改成了男性器官，把另外两个看热闹的逗得哈哈大笑。正在我自鸣得意时，教室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女生，还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开始不明白我们为什么笑？随后看了一眼黑板，脸立刻就红了。我一看不好，马上又把火箭改了回来。

    这个女生对我画的东西反应如此之快，说明当时我采用的是完全写实的画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所以立竿见影。这也是我到现在都不喜欢画啥不像啥的写意画和变形画的一个理由，你说你要是画个那玩意，结果连成年人都看不出来是啥？还得瞎猜，那要你们这些画家有啥用啊？

    这个女生性格比较泼辣，见状又羞又恼，当时到没说啥，事后却到辅导员那把我们几个告发了，说我们思想肮脏。因为我是主犯，辅导员就找我谈话，我矢口否认还倒打一耙，说我画的明明是火箭，她偏偏看成了鸡巴，思想肮脏的是她。辅导员也没辙，找不到证人，那两个男生一口咬定当时他们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什么都没看见。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哎呀！一不小心又跑题了，恶习难改呀，一写东西思路就到处乱窜，从市中心窜到五环用不了一秒钟，比动车都快。下次一定注意。

    我跟曲老五又聊了一会连环画，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连友的形象，不囤书，不复本，不买溢价书，不知道原稿和修图的区别，不在乎出版社和版本，也不管什么精装和平装，大开本和小开本，更不懂什么收藏价值，只注重阅览功能，只要能看，能找回当年的感觉，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就行了。我不知道像他这样买连环画的人全国有多少？但想想那些常年摆在书店里被出版社翻印了一次又一次的红函和蓝函套书，好像应该也有一批跟我们这些所谓的连友价值取向完全不同的的连环画读者群吧？如果确实如此，对那些以传统题材和传统绘画为主打品种的连环画来说倒也是一个福音，至少可以延长它们的存活时间，但绝不会是各种大小精和收藏本，只能是平装、小开本、低价的大众书。但又不能是像阅读本那样用塑料盒装的散本，而是像红函和蓝函这样用纸壳布面包装的套书。不知是不是这样？

    后来因为他还有事要办，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就匆匆告别了。这一分手，就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了。这就是城市生活，这就是现代社会呀！

    我独自踏上了归家的路程。天色向晚，公交车驶过一座巨型立交桥，像蟒蛇一般在九曲十八弯的桥上迂回地盘旋着。窗外，高楼如群峰耸峙，一轮血红的落日在天边摇摇欲坠。桥下，一辆轻轨满载着芸芸众生，正风驰电掣的驶向浮华的都市深处。再过一个小时，城市明亮的灯火又会掩盖掉天上的星星。

    这是一个日新月异的高科技时代，各种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你不知道明天又会出现什么新鲜玩意，一步一步地蚕食着人们现有的思想观念和传统的生活方式。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中老年人仍然沉浸在昔日的旧梦里，仍然在徒劳地怀念着消逝的流金岁月。等到他们都死光了，连环画也就彻底消亡了吧？

    公交车呜呜呼啸着冲下立交桥，又汇入了车水马龙的长街。夜幕即将降临，黑暗又会笼罩大地。永别了！青春！永别了！二十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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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曲老五又聊了一会连环画，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连友的形象，不囤书，不复本，不买溢价书，不知道原稿和修图的区别，不在乎出版社和版本，也不管什么精装和平装，大开本和小开本，更不懂什么收藏价值，只注重阅览功能，只要能看，能找回当年的感觉，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就行了。我不知道像他这样买连环画的人全国有多少？但想想那些常年摆在书店里被出版社翻印了一次又一次的红函和蓝函套书，好像应该也有一批跟我们这些所谓的连友价值取向完全不同的的连环画读者群吧？

不仅有这样一批只注重阅览功能、不懂收藏价值的连环画读者，画家中也有类似现象。记得看过对广东画家卢延光先生的一次采访，有连友对卡通之窗再版其专辑中无原稿的遗憾，卢先生就不以为然，认为画面已经够清晰了，不影响阅读。所以说，目的不同，要求就不同。就像邮票，你拿来寄信，不会管它品相如何；拿来集邮，品相就会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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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有这样的一种连友：既买蓝函，也买阅读本，也会买大小精，偶尔也会买几本价格不太高的溢价书。比如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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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127]

枪走火

{:1_714:}

Bgcc

人生如此，奈何？

凡高

写的不错，就是有点思维乱窜 嘿嘿[em179]

cslz2004

等我们死光了，连环画依然有生命力！别把自己当做连环画文化的守护者，这个世界只要是有生命力的艺术作品永远不缺发现者！[em213]

yupingzm

历史长河奔流向前，大浪淘沙，旧事物消亡，新事物诞生。不需要唏嘘，过好今世，后世如何天晓得。

rz0926

[em207]

赤兔

生老病死是个自然规律，人如此，行业也如此，但赏这水月无尽藏即可。ps，那位性格泼辣的女同学后来嫁给你了么？

冷酷的猞猁

记打扮了自己，又怀念了过去，两不误，青春死去。[em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