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冯诚 于 2019年6月11日 10:23 编辑
盛夏时节,川西坝子盛产苦瓜。小时候,我是绝不吃苦瓜的,原因很简单:苦。长大以后,绉着眉头吃,还是苦,咬着牙关吃,依然苦。但是,渐渐喜欢上这苦味道,苦得正,苦得清芳。
看胡博综的连环画大致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起初,我也并不喜欢,觉得芊芊渣渣,有点烦乱,又几乎是现代生活题材。那时候是喜欢古典题材的连环画,古典题材之中又喜欢刀马人物的,“张飞杀岳飞,杀得漫天飞。”能够画好古典题材连环画的觉得只有五六十年代的画家。于是,从赵宏本、钱笑呆、陈光镒等而陈丹旭、朱润斋,终于厌倦起来了。试着看七八十年代的连环画,当然首先还是古典题材,从施大畏、崔君沛、徐有武等而徐恒瑜、黄全昌。觉得前者是西画素描基础上五六十年代绘画的继续,后者是西画素描基础上中国古典(至少是明清)绘画的继续,而五六十年代的连环画只是古本小说插图和绣像的继续。再看胡博综的连环画,是西画素描基础上中国古典(至少是明清)绘画对现实生活的继续。
如果要在这三位画家与五六十年代的画家之间分谁写实,谁变形,那么写实的无疑是这三位画家,因为他们有西画素描的基础,而五六十年代画家的基础是符号化的组合。黄全昌是像练习书法那样锤炼他的线描来推进他的绘画,徐恒瑜是翻新他的线描形式来推进他的绘画,只有胡博综一以贯之地在绘画的形式感上没有大的变化,是用生活的情调来推进他的绘画。如果要在这三位画家中分出谁写实,谁变形,那么写实的无疑是胡博综。所以,胡博综的连环画画得’”正“,甚至有些画面还留下不该留下的素描痕迹。
如果胡博综的画仅仅是西画素描的“正“,也没有多大意思,七八十年代的画家无一例外的都这样。但是,胡博综的线描是来自陈老莲一类的传统,构图既有焦点透视的影子,又是中国传统散点透视的全景。
如果胡博综有了西画素描基础,又继承了传统,也并不能彰显他的价值,七八十年代很多画家都这样。他价值在于纤细的线描中像苦瓜一样有一种天然的苦味在,苦得没有杂质,苦得清香。这种苦哪里来的呢?天生的,就像苦瓜的苦一样。
胡博综是江苏的画家,总能画出江南烟雨蒙蒙的感觉,总能把树木画得风情万种,总在小桥流水人家中画出诗意来。他尤其善于画水,在《倪焕之》中的水,没有波纹,甚至没有一笔一点,却是有浩淼茫茫的感觉。胡博综用线描加留白画江南,无出其右。
胡博综还画了《我要当县长》《寻找画儿韩》等,市井生活的沧桑感,在写实中,在苦味中,酿成酒,淡黄而味浓,空杯留香。
胡博综善于留白,但是绝没有空洞感。即便是被认为是"跑马"的书,也是扎扎实实的,与他的好作品相比,只是潦草一些,概念一些。
黄全昌是快手,胡博综也是快手,不知道他们各自画了多少连环画,多少插图。玩连环画的另一个魅力就是不断淘宝。对于喜欢胡博综的连友来讲,胡博综总是给在数量上给人惊喜,觉得自己收集齐,又会有发现新的。
对于不喜欢胡博综的连环画爱好者来讲,苦瓜味苦,还是蜂蜜水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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