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趣副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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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年10月4日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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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贾清吉
贾清吉个头不高,但是长得墩实、健壮,宽宽的肩膀,黑红色脸膛,由于从小当工人,一身劳动者的淳朴气质。他是乐观派,50年代厂子里的活跃人物,排球场上有他,跳舞场上有他,演节目、排剧,拉弦、打鼓,扮演个取笑打诨的人物,都能来两下子。他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儿,工厂医务所里有他的病历口袋,但没写上一个字。他不知道什么叫愁,灾荒年里肚皮填不满,他一劲儿张罗跳舞。他对厂里的工作,比干家里事儿上心得多。他当过护厂队队长,是业余的,晚上下了班急忙吃过饭,就跑回厂里,带领一伙年轻人,背着枪,拿着手电,在夜里巡逻。那时,人们背不动枪,走几步就冒汗,常常找个地方就偎靠下。而贾清吉把同志们巡查不完的路都包揽下了,他挺着虚胀的身子,拖着一双浮肿的腿,背着沉重的枪,闪动着警惕的眼睛,巡视每一个黑暗角落。他以后被提升为保卫干部,抓住过窃贼,惩治过盗犯。由于他的出色工作成绩,被评为厂里的治保模范,出席了沈阳市第一次治保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100号案件发生后,贾清吉的生活道路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办案指挥部的案卷上,排列着一系列嫌疑分子的人名。贾清吉被列为重点户,理由是他情况熟、胆子大、体格好,盗走800两黄金对领导进行报复。做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保卫干部,当然受不了这种侮辱。他向办案人员严肃地表述他的抗议。并忧心地劝告办案人员:“伤害了自己人,失掉了破案的群众基础。”虽然呼声是沉痛的,用心是诚恳的,但它在形而上学的神经上,撞不出一点反响。那时,草菅政治生命,“宁‘左’勿右”的做法已侵入政治生活的肌体,贾清吉只好蒙受不白之冤,长久在车间里以干代工。以后又把他弄到四川三线,在他的档案里写着100号案件重大嫌疑分子的可怕字迹。
“四清”运动开始了。一天,615厂突然向四川发令,调贾清吉立刻回厂。他摸不着头脑,问领导:“干什么让我回去得这么急?”领导明告诉他:“你还不知道吗,100号案件的事呗!”
贾清吉皱起眉头,满脸露出怒气。而领导只好劝慰他,说:“回去以后,好好交代,争取再回来工作!”
贾清吉把热泪含在眼里,扭头就走了。贾清吉真没有想到,他像犯人一样被监视着,在火车上不准说不准动,由押运员押送回沈阳。
贾清吉被揪押回来,一下子轰动了全厂。人们不敢接近他,一些了解他的老同志,也只能悄悄点头,表示对他的同情。
贾清吉与其他一些被怀疑对象划在一边交代问题,另一边则开展全厂规模的画像运动。那专门会看领导眼色说话,专门会按着工作组的脉搏调节自己血管跳动的频率的人,煞有介事地画,有眉有眼地画,什么个头不高、墩墩实实、力气大,能拿动800两金子……就差没叫出名子。这叫“斗争策略”!
任你千般画,贾清吉硬梆梆地回答:“没拿!”他往北京写控告信。
“四清”结束,没能把贾清吉怎么样,但他第二次被押走,被安排到吉林小三线———一个山沟里去干活了。
“文化大革命”中,贾清吉又二次被召回厂。此时,他还是在用共产党员要经得起党的考验的可贵思想要求自己,总想为厂里多做点工作。当时厂里急需一台汽车,谁也弄不到,他到厂领导面前立了军令状,3天功夫从北京弄回来一台“大解放”。
贾清吉弄汽车立了一功,哪知招来的是祸。一天,他突然被安排到英雄四连。他听说英雄四连英雄多,原以为把他放到四连是组织上对自己的信任,他是六级钳工,回到案子旁,就高兴地操起铁锉,专心一意地干起活来。
可是,第二天车间开大会,人员坐满,气氛紧张。年轻的领导领着大伙背诵了几段语录之后,瞪大了眼睛宣布:“今天开会是向100号案件作案分子进攻,事情真相大白,并且他就坐在我们中间!限他5分钟,自己走出来!”
贾清吉听了这一番话,内心里激动极了,高兴极了!5分钟后,多年的冤枉就会洗白了,怪不得组织上让他走进英雄连队的行列……
一分钟,两分钟……
贾清吉心里嘀咕着:盗窃分子还不出来!他是谁呢?
5分钟到了,一群打手猛地窜到贾清吉跟前,不由分说把他揪到会场前面,一顿皮鞭、棒子,健壮的贾清吉倒了下去……
在那恐怖的日子里啊,贾清吉多次皮开肉绽,多次昏死过去。放他回家,200米的路程他夜里爬了3个小时,他悄悄地摸进屋,偷偷地用冷水擦洗血迹,他不愿意让妻子儿女知道一个共产党员惨遭凌辱的事实,把眼泪流进了肚里。他独坐在床板上,想到死!他走到电门跟前;他看准了可以悬绳子的横梁……但是,在生死最后的一刹那,他又决定活下来了。他认为自己不能这么不清不白地死,他要亲眼看到把800两黄金盗窃犯活捉的那一天。
贾清吉身陷囹圄,但对党的忠心毫不减色,在他被监视中从事改造性的劳动时,他日夜加班,研制了“一土顶八洋”的铣床,两天能干出一个月的活。有的领导人来参观他这项重大发明。但是由于他是100号重大嫌疑分子,不表扬不鼓励。工人刘俊岩打抱不平,说一句“老贾像劳模!”被组织定个“丧失立场”的结论。贾清吉把无数个业余时间的日日夜夜用在科研和生产上,他给不少工厂、机关、书店、农村生产队,解决了生产技术难题。第三战役中,临时在厂外工作的贾清吉回厂来要求给他落实政策。接待他的是清查负责人关庆昌。关庆昌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感人的泪花,以严肃而充满同情的语气说:“怀疑你偷金子,是毫无根据的!他们打你,是惨无人道的!”10多年了,谁敢给贾清吉打这个保票?敢公开地为贾清吉说一句公道话?
关庆昌对贾清吉从多方面表示关怀。贾清吉加班干活,关庆昌决定加倍发放加班费。贾清吉一个子儿不要,关庆昌汇报到厂长那里去,并在会议上公开表扬贾清吉:“老贾同志,可同别人不一样,从不斤斤计较,对自己严格要求。”
关庆昌还把重要的工作让贾清吉干,615厂为国家制造纪念金币,往北京运送产品,这样重要的任务,关庆昌让他参加,一箱箱金币需要往车上抬,关庆昌把80斤重的大箱子当众让贾清吉拿。老贾心情舒畅,抱着重箱子悠悠小跑。关庆昌说话了:“看,那么重的金子,就他贾清吉拿得起来!”
关庆昌这句话尖酸而毒辣,他一方面以胜利者的姿态对一位不幸者进行嘲弄,另外弦外有音,暗示人们:当年大家画像没有画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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